第21章 残烬掠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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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如钩。

石屋内，彻骨的寒意凝结在每一寸粗砺的石墙表面，如同覆上了一层透明的冰霜。破碎的月光从屋顶破洞吝啬地泼洒下几束惨白的光柱，斜斜地照在屋内地面泥泞的洼地上，水中沉淀的泥垢清晰可见。

叶玄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衣衫褴褛，单薄如纸，根本无法抵御这渗入骨髓的冰冷。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上，几处新鲜的擦伤在冰冷与饥饿的双重折磨下隐隐作痛。他微微蜷缩着身体，但并未试图蜷紧取暖——那只会徒增体内本源的消耗，加剧丹田深处灰烬灵根那永不知足的贪婪吸噬。

饥饿感比寒冷更加可怕。它像一条冰冷的、滑腻的蛇，盘踞在空瘪的胃囊深处，用带钩的毒牙一下下撕扯着他的神经。叶勇昨日丢下的那个破陶罐早已空空如也，连带着罐壁上最后一点凝结的、恶臭的残渣，也被他用冰冷僵硬的手指仔细刮下，送入腹中。此刻，腹中只剩下一片被毒性浸染的冰冷绞痛。

他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右手。瘦小的手掌摊开，掌心向上，借着微弱惨白的光线，静静凝视着。

掌心处，几道细密的伤口因冻僵而微微泛白，那是昨日疯狂挖掘苔藓时被石缝割破的痕迹。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这稚嫩的伤口上，而是……越过了它。

内视丹田！

那团占据着气海中央、如同死火山冷却灰烬般的灰白色灵根，依旧沉寂，却又在无声中散发出饥渴的波动。它就像一个冷酷的磁心，牵引着叶玄体内本就微弱稀薄的生命本源热气，丝丝缕缕，无声无息地被它拉扯、吞噬，化为死寂灰白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这片代表绝望的灰色死海中心！

那一点！

他九死一生、耗尽心念、付出巨大代价，才勉强扎根于灰烬灵根边缘壁垒之上的混沌本源劫力！

它无声地闪烁着！

只有米粒大，呈现出比周围灰烬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幽暗！

尽管微弱到了极致，但其光芒却异常凝练，如同深渊之中永不磨灭的星核！灰烬灵根那无形无际的吸噬之力靠近它时，如同泥牛入海，竟被它散发出的、一丝极致内敛的……归寂引力所强行扭曲、逼退！

它真的……存在！

顽强地……存在着！

这便是那缕他强行从绝望牢笼中掠夺而来的……力量！

是独属于他叶玄的……劫道种子！

一丝源自灵魂最深层、带着血与冰的不屈意念狠狠攥紧！

不够！

这点力量……

微若尘埃！

连自保都岌岌可危！

更遑论……撕碎这囚笼？！

灰烬灵根的吞噬永无止境！被动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主动！掠夺！吞噬！

可……从哪里开始？

空气？稀薄得近乎于无。

死物？冰冷的石块泥土？又能榨出什么？

“夺……生灵……”

一个冰冷、残破、仿佛带着无尽血腥记忆碎片的意念，毫无征兆地自那点混沌劫种深处震荡而出，瞬间席卷了叶玄的意识！

如同打开了禁忌的魔盒！

刹那间！

无数破碎的画面碎片如同被强行塞入脑海！

尖牙撕开温热血肉！

利爪洞穿鲜活脏腑！

挣扎！哀嚎！恐惧的尖叫！

温热的血浆喷溅在脸上的触感！

生命精华被强行抽离时的战栗！

吞食血肉时那股暴戾的快感与冰冷的饱足……

如同亿万片锐利的冰刃，狠狠扎进他稚嫩灵魂的最深处！

“唔呃——！”叶玄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瘦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识海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那是……万劫道主残余记忆的碎片！是掠夺生灵魂魄的血腥烙印！属于……墟骸！

属于……那个葬送了他、却又被他部分融合的……存在！

冰冷！暴戾！贪婪！

一种完全不属于五岁孩童的、混杂着古老凶戾的掠夺渴求，与叶玄自身对生存最本能的、纯粹的饥渴……轰然碰撞！交织！扭曲！如同一锅被投入了剧毒的滚油！

这强烈的意志冲击，引动了他丹田深处那点死寂的混沌本源劫力！

嗡——！

那点幽暗的光骤然一闪！光芒虽弱，却如同被惊醒的毒蛇睁开了独眼！一股冰冷、粘稠、带着腥甜气息的嗜血渴望如同活物般，从劫力光点中弥漫开来，瞬间传遍全身每一寸神经末梢！

饿！

更饿了！

从灵魂深处爆发的、吞噬血肉生机的……魔！

轰！

意念的碰撞引爆了行动！

唰！

叶玄的身影猛地动了！像一只潜伏在阴影中的饿狼被血腥味彻底激怒！他不再蜷缩！不再顾忌寒冷和伤痛！

他猛地扑向墙根那片生长着苔藓的湿润墙角！

蹲下！

幼小的身体几乎将整个人都埋在狭窄的角落里！冰冷的墙壁粗糙的棱角咯着他瘦弱的肋骨，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本是幽深、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血色薄雾的眼瞳死死盯着泥泞石缝间那几片微弱的、湿润的绿意！

他的右手！那只沾着血污泥土的手！猛地五指张开！

不再像昨日那般笨拙采摘！

而是如同出鞘的、染血的弯钩！

凶狠地！带着一种本不属于他年龄的残忍精准！狠狠刺入苔藓扎根的湿泥缝隙之中！

嗤啦！

指甲刮过硬石的声音刺耳！

五根纤细的手指竟硬生生如五柄匕首，瞬间刺破了泥层与苔藓脆弱根系的连接处！狠狠攥住了那几片湿滑冰凉的绿苔！

用力！

猛地向外撕扯！！！

噗！噗！

几声极其细微、如同某种微小生命被碾死的闷响！

几片原本带着微弱生机的苔藓，在他蛮横的五指挤压与残暴的撕扯下，瞬间扭曲！汁液崩溅！绿色的生机被暴力摧毁，化作粘稠的草浆混杂着泥污，沾满了他的手掌！

残暴！

毫无怜悯！

但这仅仅是开始！

叶玄看也不看掌心那团被蹂躏的苔藓浆糊！

他的目光！骤然从墙角抬起！

死死锁定了墙角另一处更为阴暗潮湿的角落！

那里！

几只只有米粒大小、通体呈现黯淡黄褐色的岩土甲虫，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暴烈震动惊扰，迈动着细小迟缓的肢足，慌乱地沿着冰冷潮湿的石缝向上逃窜！它们甲壳粗糙，行动笨拙，身上散发着一股泥土与腐朽的混合气息，是最为低劣、几乎不含任何灵气的杂虫！

然而，在叶玄那双此刻充满了血腥渴望的眼瞳中！

它们……就是猎物！

卑微却鲜活的猎物！

嗡——！

丹田核心！那点混沌劫力光点仿佛嗅到了最鲜美的血腥！骤然急旋！幽芒暴涨！一股无形的吸噬力场如同活物的触手，瞬间笼罩了那几只惊慌失措的小虫！

“抓……住……！”

冰冷的意念驱动着身体！

叶玄那只沾满苔藓草浆和污泥的小手，带着一股不符合孩童的迅猛，如同闪电般朝那几只小虫的逃窜方向狠狠拍落！

快！

准！

狠！

如同一只捕食的壁虎！

砰！

一声闷响！

覆盖着湿泥和苔藓浆糊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冰冷的石壁上！

掌缘与冰冷的石面挤压！

指缝深处传来几声极其轻微、带着硬物破碎质感的声音！

摊开手掌！

掌心和边缘的湿泥苔藓残渣中，赫然粘着几只破碎扭曲、体液与甲壳碎片混合成一团的……

虫尸！

几乎没有丝毫的停顿！

一股深植于骨髓、被混沌劫力彻底点燃的掠夺暴戾，压制了任何可能的迟疑或恶心！

叶玄将那沾满泥浆苔藓和破碎虫尸的手掌猛地抬起！

凑到嘴边！

眼神中血光闪动！带着一种原始的、冰冷的贪婪！

张嘴！

狠狠地……

咬下！！！

冰冷的粘稠糊状物混合着破碎的几丁质甲壳碎屑、黏腻的虫浆汁液、以及苔藓腐败的腥苦，瞬间塞满了他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