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无辜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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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好像是一个已快百岁的老者。
“你……为何……带……她来?穆……穆呢?”
他说着话,口边的涎水顺着他的衣服落在石台上。
皎然听清楚了,他问的是穆衿,明明如此含糊的说,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眼睛在水银池的反射下,黑得发亮,亮得让柴彻不敢直视,“你原本是要带穆衿来?”
皎然抬了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当年那石匣,明明已被凤凰雏取走,可现在石匣已换了新的,也看到了上面闪烁的各色宝石。
可见他们带走的石匣是可替换的机械,根本不是什么重要之物。
已是深夜,可密室各处都悬着明灯,皎然能看清柴彻脸上每一个表情。
他不忍,他愧疚,他迟疑。
密室中一股寒风袭来,不知从何处吹来,又要吹向何处,无比凄凉。
她想起了她伤了凤凰雏后他像是元气大伤,一瞬间就化为老者,只能吸取少年人的精血恢复。
听得柴彻说道,“如若不是父亲被伤了,他不会如此急着用血,原本半年一次就够了。”
皎然喉咙发紧,仍旧平静问他,“所以你是要用我来替代穆衿?”
他以为她害怕了,预备抓住逃跑的她,可是皎然没有,她站在那里,只是想要问清楚。
“就一次,算是我求你。”他说。
“一次就已足够?”皎然问。
他说是。
皎然干笑了一声,“恐怕不只一次吧。”
“我答应你……就这一次……”
皎然有些愤怒,她用力攥紧了拳头,“我是说,你们一直在用穆衿的血,不只一次,是不是?!!”
柴彻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她明白了穆衿为何要逃离,对他而言,都督府可能不是家,而是魔窟。
“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问出这问题是痛苦的,柴彻的回答也是极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自他……出生后。”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不为他流泪,“他对你们柴氏来说,只是一个需要用血时就能带到这里来的血人是吗?”
没人这样质问过他,连穆衿也没有,他只是认命了,然后不再问为什么他们对他这样做。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将自己当成一件器物了。后来他拼了命想要逃走,柴彻才放下心来,他还是个人,知道恐惧,想要自由,就证明他还愿意活下去。
她坐在那里时还仰头看着头顶的匣子,在柴彻打开机关的那一刻,自空中飞出的数根细长的透明丝线眼睁睁刺入了她身躯中。
那是一种渗入骨中的疼痛,无数根丝线刺入她身躯中不同部位,慢慢包裹住她,她侧头从最后的缝隙中看见自己的鲜血被这些幽灵的触手送到了那个老妖怪的身躯中。
他如枯木发芽,重唤生机。
然而这疼痛并不因为时间漫长而麻木,时间越久,她越是恐惧,因那些丝线在她身躯中似乎要将她搅碎,它们似乎是有生命的丝线,在探索她鲜血的奇妙之处。
她从没有如此痛过,像是被千万把刀子切开了每一寸肌肤,寸戮也不过如此了。
每一处都疼得千奇百怪,如果不是被带到这里,她还不知道竟有这样的酷刑,人能听见自己的鲜血从身体中流出,人的热气也慢慢消散。
快要昏死过去前,她恍惚看见了穆衿的笑,他的笑,就像……就像她回到了小时候的会英客栈,小小的房间为了省油灯钱,屋子里在黑夜中只点一盏灯,她趴在桌子上,看灯在风中摇曳,看阿娘在灯下磨匕首,看阿爹铺被子。
结束之后,她如暴风席卷花树后落下的一只残花,柴彻轻轻一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抱走了。
她醒来,就看见师姐坐在床边,师姐的脸也是苍白的,如她在房中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
两张苍白至极的脸。
皎然目中露出笑意,“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忘了,师姐原本就已是这小楼的主人了,她也是潜麟苑的主人,因她已是柴彻的妻。
她喂她喝着阿胶水,一勺一勺,还跟小时候喂她吃饭一样,皎然看着她,还傻傻笑着说一会儿她要回去了。
她慢慢地将碗里汤水喂她喝完,才收了东西,看着皎然。
过了很久,她忽然哭了,捂住自己的脸,怎么都停不下来,“是师姐不好。”
皎然觉得她好像知道柴彻带她去了哪里,真糟糕,她不想让师姐这样为难的。
柴彻听到她的哭泣,忽然推门进来,可是一进来,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垂下眼,看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好说辞,他说,“我是为了大局着想。穆衿上次失血太多,此时让他去,就是叫他送死。我是为了所有人着想,这是最好的办法。”
“让你亲妹妹去,你肯不肯?”逐星问他这么一句。
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缓缓道,“如果要我去,我也愿意,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们争吵起来,吵得皎然头发昏,摆了摆手,从床上穿好衣服下来了,她说,”我要在他醒之前回到似愚苑。”
柴彻说好,“你回去吧。”
“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柴彻点点头,“我让人在他的药里加了些助眠的草药,他这些时日都会困乏。”
“那你怎么不前些时日这样做?”皎然不解。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谁也没想到在穆衿受伤后,父亲也会重伤至此,许多年没人能这样伤他了,所以他急需精血。”
皎然说,“采阴补阳,吸食精血,乃是歪门邪道,妖异之法,你不该助纣为虐的。”皎然说得很诚恳,这是她肺腑之言。
如果说在他是个孩子之时他尚且不能插手此事,如今他已不再是个孩童,可他依旧会用这样恐怖的法子为他父亲续命治伤。
这些话落在柴彻耳朵里,滋味不好受,他脸色已发青,自诩正义和公道的他,一句话也不能辩解。
皎然慢慢地往外走,将他们都甩在身后,她只想要回去了,回到他身边。
她太痛,也太累了,一只脚踏出去,另外一只脚才跟上去,走得很慢很慢。
在她回到似愚苑时,他还昏睡着,似是在挣扎,皎然走入房中,他挣扎得厉害,想要从梦境中醒来。
皎然见状就坐在了床边和他说话,声音很低却柔和,她就在他耳畔,“睡吧,我在呢。”
当他听见这句话,才慢慢放弃挣扎,重新回到睡梦中。
皎然低声说,“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将冰凉的脸贴在他温玉般的脸颊上,和他肌肤相贴,“你好暖和啊。”
话才出口,她便隐约想起三年前她去接他作画回来的路上,有一次,她用掌心搓热他的脸。
他低声说了一句,“你好暖和啊。”
只是可惜,当时她没放在心上。
这样冷,这样疼。
如果是她,她一定也要想尽办法逃走。
这里不是温暖的家,是冰冷的牢笼。
他是囚徒,是被施加酷刑的无辜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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