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旧信与新雪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车载电台突然跳出杂音，模糊的电流声里混着风的呜咽，像极了老邮差临终前哼唱的那首苏格兰民谣。林渊踩下刹车，后视镜里的雪幕中，雪松巷的路牌正被积雪压得微微倾斜，箭头指向的方向，铁锈色的邮箱上挂着半片褪色的红围巾，像被冻住的火焰。

“先生要寄信吗？”沙哑的声音惊飞了邮箱上的寒鸦。拄着拐杖的老人从雪堆里浮现，羊毛围巾裹住半张脸，露出的眼角爬满霜花般的皱纹。林渊认出那是画家的父亲，三年前中风后便很少出门。当老人接过蓝信封的瞬间，枯枝般的手指突然颤抖，薰衣草碎末簌簌落在雪地上，织成记忆的经纬。

“她总说薰衣草能留住夏天。”老人对着信封呵气，白雾中恍惚有泪光闪过，“那孩子走的时候，画室里全是未寄出的信，每封都夹着薰衣草标本。”林渊这才注意到老人毛衣袖口露出的画布碎片，靛蓝色油彩里凝固着半朵未完成的薰衣草，花瓣边缘还沾着1998年的雪。

小女孩的信躺在邮袋上层，封口的卡通贴纸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林渊摸出黄铜邮戳，却在盖下的瞬间顿住——艾米丽的信封上，二十五年前的邮戳茧与他掌心的纹路重叠，竟拼成完整的雪花形状。他忽然想起老邮差说过的话：“邮差的掌心住着整个雪国，每道茧都是颗星星的轨迹。”

子夜时分，林渊站在圣诞老人邮局的落地窗前。巨大的分拣车间里，机械臂正将信件投入不同颜色的星轨管道，小女孩的信被放进标着“极光绿”的传送带，而艾米丽的蓝信封，则飘向缀满银铃的“回忆金”通道。他摸出钢笔，在分拣单备注栏写下：“请优先投递至时光信箱，附薰衣草标本一枚，可激活1998年的雪。”

返程时经过彩虹桥，林渊看见自己系的红丝带还在风中摇曳，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封用蜡封住的信，收信人一栏写着“给二十年后的自己”。他将信小心收入邮袋，掌心的茧突然发烫，仿佛有两颗心跳在雪国的脉络里共振——一颗是跨越二十五年的遗憾，一颗是穿越极光的期许。

雪停时，东方既白。林渊摸出老邮差的星图册，在空白页画下两个交叠的雪花邮戳。阿黄不知何时跳上副驾，爪子边放着颗光滑的鹅卵石，上面用乳牙刻着歪扭的“圣诞快乐”。他发动车子，看晨雾中的邮亭逐渐缩小成雪地上的一枚标点，而他知道，在某个即将破晓的信箱里，两封信正隔着二十五年的光阴，轻轻触碰，像两片雪花在暖光中融化，汇集成永不干涸的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