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百世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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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着百世碑饮酒，碑文上浮动的不是功绩，而是历代被他亲手斩杀的监察使残魂。

弑神酿滑过喉头的灼痛里，第三十七世记忆突然清晰——那日他作为监察殿教习，亲手将桃木钉打入首徒膻中穴时，少年眼中映出的正是今世青寰的面容。

\"师父又在饮自己的血么？\"青寰的声音混着青铜锈味飘来。

少年监察使的官袍下摆浸满星砂，掌心托着的青砖正不断渗出黑色墨汁——那是李仙宇第九十九世剥离的恶念，此刻正在砖缝间凝成女娲恶尸的眼瞳。

李仙宇轻笑，腕间桃枝扫过百世碑。

碑面突然浮现监察殿学堂的幻象：三百蒙童跪坐血池临帖，宣纸上的\"慈悲\"二字正化作锁链缠住他们脖颈。

当最后一名童子断气时，青寰眉心的星空经络图突然爆裂，碎芒在虚空拼出柳神消散前的谶语：

白发尽处劫始生.

银龙王逆鳞剑劈开血浪的瞬间，李仙宇嗅到了自己腐烂的道心。

他第八次轮回时种下的那株桃树，此刻正从青寰胸腔破体而出，根系缠着半块女娲恶尸的颧骨。

慕容清漪的涅盘火撞上桃枝时，万千朵七色花同时绽放，每片花瓣都映着李仙宇某一世剜心的场景。

\"师父可知这是何物？\"青寰突然撕裂官袍，心口处嵌着的青砖嗡嗡震颤。

砖面涂鸦正化作活物游走，渐渐显出无涯天渊的全景图——那些被误认为囚龙柱的青铜巨柱，分明是李仙宇轮回百世时被斩断的情丝！

混沌海突然倒卷，弑神酿的酒液凝成三百青铜镜。

每面镜中都站着个浑身浴血的李仙宇：第一世书生握着折断的桃木簪、第四十八世刺客攥着半截镇魂铃、第九十七世帝王捧着腐烂的传国玺...

他们同时抬手点向虚空，被百世斩灭的恶念汇聚成河，灌入青寰心口的青砖。

\"这便是师父的教化之道？\"

青寰的嗤笑裹着腥风，星空经络图在背后展开成血色星斗。

当他指尖触及桃树根系时，整座监察殿废墟突然拔地而起——飞檐斗拱间垂落的不是铜铃，而是李仙宇历代徒弟的干尸！

李仙宇的白发突然疯长，发丝穿透时空缠住百世碑。

碑文间渗出金血，在虚空写下首任监察使的遗训。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听到自己第一世的心跳——那日在村塾废墟拾起的青砖，原是他轮回的起点而非终点。

\"痴儿。\"

李仙宇叹息着捏碎酒葫芦，弑神酿的香气唤醒沉睡的青铜罗盘。

盘面指针突然扎入自己眼眶，剜出的右眼化作桃核坠向混沌海。

惊涛骇浪间，柳神当年种下的嫩芽突然暴涨，枝条缠住青寰化身的恶尸巨像。

当桃木根系刺穿星空经络图时，李仙宇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所谓监察使传承，不过是天道借他百世轮回炼制的活锁。

白发寸寸成灰的刹那，他瞥见混沌海最深处浮起的冰棺——棺中柳神真灵的心口，插着他第一世亲手雕琢的桃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