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纪念第一次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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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起来吧,上课去了。”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卷乱我刘海,校服后领露出的旧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黄毛慌忙从地上爬起,膝盖上沾着的灰都没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耳钉在阳光里晃成模糊的银点。
“姐姐,你居然认识詹洛轩?” 郭玉宸盯着两人背影,下巴快掉到地上。
“咋了?” 我斜睨他一眼,抬手拨弄被风吹乱的刘海。
“我想跟他混!” 他忽然转身抓住我手腕,掌心全是汗,眼睛亮得像点了把火,“听说他上周单挑高三那帮混混,连眉骨都没磕破!”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
“神经啊你!” 我拍了下他的头,力道却比平时轻了三分,“混什么混?赶紧滚去上课!”
他立刻怂了,缩着脖子往后退半步,后脑勺的小卷毛都跟着瑟缩般颤动。
阳光斜斜切过他泛红的耳尖,却见他忽然猛地站直身子,校服纽扣因动作崩得发亮:“姐姐,放学请你吃饭!弟弟告退了!”话音未落,他右手握拳在胸前弯了弯,作了个夸张的揖,下一秒转身就跑,球鞋在地面甩出 “哒哒” 的脆响,活像只被追赶的花栗鼠。
我无奈地摇摇头,发梢扫过耳际,嘴角却不受控地往上扬,指尖还残留着拍郭玉宸脑袋时的触感 —— 那撮小卷毛软乎乎的,像团没揉匀的。
阳光穿过楼梯扶手的菱形间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金色网纹,我踩着光斑冲进教室,衣摆扬起的风带起讲台上的粉笔灰,在光柱里悠悠打转。
“肖静,咋样了?” 孙梦的八卦脸从课桌间探出来,马尾辫上的荧光皮筋晃得人眼花。
我冲她比了个打巴掌的手势,掌心的红痕虽已消退,却仍带着淡淡的烫意。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卧槽!真扇了?”
我立马低头,余光瞥见孙梦慌忙坐下时,膝盖撞在课桌腿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孙梦,干嘛?上课了!”老师推了推眼镜,孙梦盯着课本上的函数图像,指尖却在桌下偷偷对我比了个 “牛” 的手势。
“今天我们来讲函数,在初中的时候大家都学过吧?” 老师用粉笔敲了敲黑板,指尖的粉笔灰簌簌落在教案上,“初中我们接触的主要是一次函数、反比例函数和二次函数,今天开始深入研究二次函数的图像与性质。”
“嗯。” 只有寥寥几个同学回答,声音像被晒干的海绵,蔫蔫的。
他转身用直尺画出标准的平面直角坐标系,粉笔尖在黑板上流畅游走,突然 “啪嗒” 一声,半截粉笔断落进粉笔槽,惊起细小的粉尘。
阳光穿过教室后窗的铁栅栏,在讲台上投下菱形光斑,光斑里的尘埃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浮动。
“先看一般式:y=ax2+bx+c(a=0),其中a决定抛物线的开口方向和大小 ——a>0时开口向上,a<0时开口向下,iai越大,开口越窄。”
粉笔尖在坐标轴上精准点出顶点位置:“重点来了 —— 顶点坐标公式,给我刻进脑子里:(?2ab,4a4ac?b2)。” 他特意加重了 “刻进” 二字,粉笔在公式周围画了个醒目的红圈,“这是抛物线的‘心脏’,对称轴就是穿过心脏的直线x=?2ab,记住,是直线!无限延伸的,不是你们画的小短线段。”
我盯着黑板上的抛物线,阳光晒得纸面发烫,公式上的字母渐渐模糊成跳动的黑点。老师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混着窗外的蝉鸣,变成单调的嗡鸣。我抱臂靠在椅子上,后颈的汗水把头发粘在皮肤上,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不自觉地闭上了。
等我睁开眼,看到老师正握着粉笔,一边在黑板上推导抛物线与x轴交点的判别式公式,一边目光斜斜地扫向我。他用红色粉笔在 “Δ=b2?4ac” 几个字母间轻点,声音不疾不徐:“当Δ>0时,方程有两个不同的解,对应图像上就是两个交点……” 那视线像根无形的线,牢牢系在我身上,却始终没吐出我的名字。
我后背瞬间绷直,五指攥紧笔杆,塑料笔身被捏得发出轻响。草稿纸上的公式飞一般地流淌,笔尖与纸面摩擦出细密的沙沙声,混着教室后方某位同学的鼾声,在闷热的空气里织成张紧绷的网。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带着夏日特有的沙哑:“函数图像平移遵循‘左加右减自变量,上加下减常数项’—— 看好了,这是左移 2 个单位的效果……”
他转身时,粉笔灰扑簌簌落在肩头,我忽然注意到他后背的衬衫已被汗水浸透,深蓝色的布料晕开不规则的水渍,像幅抽象画。额头的汗珠顺着皱纹沟壑滑下,他抬手用袖口胡乱擦了把,继续在黑板上画平移后的抛物线。那道弧线比之前的标准许多,却在末尾微微发颤,像是握笔的手指在高温里难以稳定。
我环顾四周,前排男生把脸埋在臂弯里,后颈的头发湿成绺;靠窗的女生正用课本当扇子,塑料书签从书页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教室像个闷热的蒸笼,吊扇转动的声响里裹着此起彼伏的哈欠。
老师转过身来,我慌忙低头看草稿纸。
他清了清嗓子,粉笔敲了敲平移后的抛物线:“这部分考试必考,别以为难就放弃……” 他的目光扫过趴在桌上的同学们,喉结滚动了两下,没再说下去。
我咬住下唇,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老师衬衫上的汗渍还在扩大,像片正在蔓延的云。我摸出课桌里的纸巾,悄悄蹲下,偷偷走到讲台边缘放下。他讲解的声音忽然卡顿了半秒,目光在纸巾上停留一瞬,又继续说道:“来看例题……”
阳光穿过窗棂,在他发顶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那些白发在吊扇掀起的微风里轻轻颤动,像落在春水里的蒲公英。我握紧笔,在 “左加右减” 旁画了颗五角星,笔尖落下时比刚才用力许多 —— 这次,我再也没有走神。
“叮铃铃……” 急促的下课铃声像把剪刀,劈开了教室里的闷热与困意。后排男生猛地抬头,口水还挂在嘴角;靠窗女生的课本 “啪” 地合上,惊飞了停在窗台上的小麻雀。大家懒洋洋地动了动,却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把脸埋在臂弯里或趴在桌上。
老师弯腰抱起教案,袖口掠过讲台边缘的纸巾时,指尖顿了顿。他忽然伸手将纸巾揣进裤兜,教案角上的粉笔灰簌簌落在地面,像撒了把星星。
“肖静,到底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孙梦像阵风似的卷到我面前,马尾辫上的荧光皮筋扫过我的练习册。她伸手推了推同桌王杰的肩膀:“王杰,给我挪点座位!”
“啊呀!” 王杰夸张地惨叫一声,屁股往旁边蹭了蹭,校服裤与椅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烦不烦啊!”
“别贫!” 孙梦瞪他一眼,又转回头盯着我,“快说,你是不是真把郭玉宸给打了?”
“我打他干嘛啊!” 我白了她一眼,摸出抽屉里的冰水。
“哦 —— 我知道了!” 孙梦忽然一拍桌子,桌面的水笔震得跳起,惊得打盹的沈欣颖猛地抬头,“你是把打郭玉宸的人给打了!” 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破案的兴奋。
“bingo!” 我举起水瓶跟她碰了个空响,塑料瓶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差点碰到她鼻尖。
孙梦立刻凑过来,马尾辫扫过我练习册上的抛物线:“到底谁啊,谁打他?”
“还有谁,昨天来找我的那个黄毛!” 我拧开瓶盖又灌了口水,冰水顺着喉咙往下淌,却冲不散掌心的灼意。想起刚刚扇过去那巴掌,黄毛脸上的粉底被蹭得斑驳,露出底下不均匀的肤色 —— 像块被雨水泡发的劣质橡皮。
“啊?真的假的。” 孙梦瞪大眼睛,“那小子看着挺横啊?”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翻过来仔细看:“肖静,牛啊,你这指甲缝里好像有血 —— 你不会真抓花他脸了吧?”
我低头一看,食指指甲边缘果然沾着点暗红,混着乳白的粉底液,像朵开败的小花开在皮肤褶皱里。
“嗯。” 我点点头,忽然意识到没洗手,胃里一阵轻微的抽搐,“咦…… 手上都是他的粉底液,脏死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我立马冲出教室往厕所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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